星期六,在卡斯特桥的集市上,伯德伍德看到了那个搅乱了他的梦的女人。第一次他扭过头来看她。实际上,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盯着看女人。到目前为止,他一直都把女人当作是遥远的,甚至是陌生的、与他无关的生物。现在,他看到了芭丝谢芭的头发,看到了她脸上的每一处。他注意到了她的身材、她的穿着,甚至她的脚。在他看来她似乎是很美的,他的心开始跳动。“这个女人,这个漂亮、年轻的女人要我和他结婚!”他心想。当他看到芭丝谢芭把麦子卖给另一个农场主时,内心充满嫉妒。
芭丝谢芭知道伯德伍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。她终于使他开始看她了!不过,她更希望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她,而不是由于情人卡的作用。她打扰了一个为她所尊敬的人的一惯的安宁,她为此感到内疚,可又觉得不能向他道歉,否则,要么会惹恼他,要么便会使他得到鼓励。
伯德伍德先生没有和她说话,他回到了农场的家里。他是一个感情强烈的人,他的情感通常都深深地埋在心底。他严肃,不和邻居们开玩笑,所以人们都觉得他很冷漠。可他爱谁或是恨谁时,却是全心全意的。如果芭丝谢芭知道这个黝黑、沉静的人的感情是多么强烈的话,她一定会为自己的不慎重而自责不已。不过,谁也不知道在他沉静的外表后面藏着什么。
几天后,伯德伍德先生望着与他的地挨着的芭丝谢芭的田地,他看见她在帮着盖伯瑞尔·奥克照料羊群。伯德伍德觉得芭丝谢芭象黑夜的月亮发着光。他的那颗从不为什么所动的心充满了对她的爱意。他决定去对她表明心声。
他在田地的大门口停住了脚,这时芭丝谢芭抬起头来,注意到了她。盖伯瑞尔看着她,发现她红了脸。他立刻想到伯德伍德给他看的那个装着情人卡的信封,估计是芭丝谢芭引得这位农场主爱上了她。
伯德伍德意识到他们在注意自己,他突然感到没有信心。他不很了解女人,所以无法从芭丝谢芭的态度上弄清她是否愿意见他。所以他没有进地里去,而是一直走过了大门。
芭丝谢芭知道他是来看她的,心里感到很不安。她向自己保证决不再打扰这个人平静的生活了。不幸的是,她的保证太晚了,这种保证常常会这样。
直到五月底,伯德伍德才鼓起勇气宣布了他的爱情。他来到芭丝谢芭的家,女仆告诉他女主人去看给羊洗澡了。每年春天都在一个特别的池子里给羊洗澡,这样可以清洁羊毛,也可去除羊身上的寄生虫。伯德伍德穿过田地走向池塘,他发现农场工人们都在那里忙着给羊洗澡。
芭丝谢芭站在他们跟前,她看到伯德伍德向她走来。她走开了,沿着河边走去,她能听到身后草里的脚步声。她感到她的四周弥漫着爱意,象空气中的香味。伯德伍德追上了她。
“伊芙丁小姐!”他轻声叫道。
她颤抖了,转身说,“早晨好。”她从他说话的声音已猜出了他的来意。
“我想得太多了,都想不清了,”他直截了当地说,“伊芙丁小姐,我的生活不再属于我,而是属于你。我是来向你求婚的。”
芭丝谢芭努力地不使感情在脸上表现出来。
“我41岁,”他接着说。“从未结过婚,甚至从未想过会结婚。但人都是变化的,我见到你时,我变了。我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要你做我的妻子。”
“伯德伍德先生,我觉得尽管我非常尊敬您,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接受你的求婚。”
“没有你我的生活将毫无意义!”他嚷道,有些沉不住气了。“希望你允许我一遍遍地说我爱你!”芭丝谢芭沉默不语。“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回事,听我说说我的心里话。”他又说道。
芭丝谢芭正准备问他怎么会这样想时,突然记起了那张情人卡。这样,伯德伍德认为芭丝谢芭喜欢他是很自然的。
“我希望我能用漂亮的言词追求你,”农场主继续说,“但我只能说我发疯地爱着你,而且想要你做我的妻子。要不是你燃起了我的希望,我是不会求婚的。”
“伯德伍德先生,这对我太难了!恐怕我不能和你结婚。我并不爱你!我不该寄那张情人卡——请原谅——那样做是欠考虑的。”
“不,不,别说那件事是欠考虑的!说它是你喜欢我的开始。考虑一下你是否愿意我做你的丈夫。我明白对你来说我有点太老了,可是相信我,我会比年轻的人照顾得你更好。你没有需要操心的事。你会拥有你需要的一切!只有天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!”
芭丝谢芭那颗年轻的心对这个敏感的人充满了怜悯,他讲得如此的直率和诚恳。
“别这么说,别这么说!你的感情如此强烈,而我却什么都不觉得,”她回答说。“别再说这个了,我无法考虑!唉,我使你这么痛苦!”
“告诉我你并没有完全拒绝我。给我一线希望!我可以再求婚吗?我可以想你吗?”
“可以,我想可以。”
“我可以希望你下次会接受我的求婚吗?”
“不,别抱希望!我现在得走了。给我时间让我想想。”
“行,我给你时间,”他感激地说。“谢谢你,现在我高兴了。”
“请别这样,伯德伍德先生,要是仅仅因为我同意,你就觉得那么高兴,那你就先别高兴!我必须考虑考虑。”
“我可以等,”他同意了。他们分手,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。